第75章 牺牲献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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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，仍然是乔韵兰和孙峥赢了。他们最后对视一眼，各自走向东西两边。周定陪着孙峥，暮霞陪着乔韵兰。乔韵兰最后摸了摸暮霞的脸，将她推开。然后用匕首割破手指，沿着石头上的纹路画了一圈血印。石头打开，乔韵兰走进去，石头关上，黑暗降临。石头变得不像是石头，她像是被包裹在一团绵软里。

有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，一时在左一时在右，那声音轻轻问：“你真的要献出自己的生命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还有几十年能活，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。真的要放弃生命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的死，不能令你自己得到任何好处，不能给你的下一世积福德。你仍然自愿去死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好，那就拥抱疼痛吧。”

与其说是拥抱疼痛，不如说是被疼痛拥抱。这辈子，乔韵兰最疼的一次，是生孩子。不过，生孩子只是局部的痛，现在却是全身都痛。仿佛有一把把微小的刀子，一刀一刀在剜她的肉。她不小心“唔”了一声，又赶紧忍住，可不能让孩子们担心。好像痛了一万年之后，那声音又说话了。

“是不是很痛？只要你要求，我随时能停止痛，还能放你活着出去。”

乔韵兰紧咬牙关，忍着。

“你知道吗，开门并不需要死两个人，只死一个人也是可行的。若他先要求不死，那你就会神魂俱灭，永世不得超生。所以，你要先要求不死吗？”

乔韵兰笑了。“若只有一个人能活，他一定会选择让我活，而我，也会选择他。”

“是吗？你真的如此确定？你真的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吗？”

“是的，我确定。”

又痛了一阵，那声音又来问：“要不要现在就死？解脱痛苦，立刻去轮回转世？”

“若我现在死了，会如何？”

“不会如何，不过是秘境入口关闭而已。”

“暮霞、伯符、瓜瓜、花火，他们已经出来了吗？”

“那还早得很，他们才刚进去。”

“我不能死，还不能。”

“你献祭自己的生命，只为了让别人得到宝物，你不愤怒吗？你甘心吗？”

“我乐意，我甘心。就算再问我一万次，答案还是一样。”

秘境打开，周定他们赶紧顺着锦帛桥跑进去。为了节约时间，他们计划好分别去取一样宝物。暮霞的目标是符咒书，周定的目标是白衣神像，瓜瓜和花火去找焰王和常明灯。

按照暮霞从福庄主那里听说的方法，周定虔诚祝祷，希望神明指引他白衣神像的方向。一只萤火虫突然出现在他眼前，盘旋一会儿之后，朝西边飞去，和暮霞走的刚好是同一条，那条高大树木中间的小路。暮霞之前说的怪鸟怪虫并没有出现。突然，暮霞停了下来，向上指了指，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原来那长着秃尾巴的怪鸟栖息在树上，不过这时候它们好像全都睡着了。

走出树林后，萤火虫和神笔指向了不同的道路。

暮霞抱了一下周定，“我一定会比你先拿回宝物。”

周定笑笑，说：“小心在意，别只顾着争先。”

两人分开，周定跟着萤火虫的指引，踏上一片沼泽。沼泽中的土地越来越少，水越来越多，直到变成一个大湖。他看见了白衣女神像。神像位于水中的一个小岛上，大约有三丈高。这要怎么取走？或者不是这一个白衣女神像？萤火虫往神像的方向飞走，他差点跟着飞了过去。然后突然想起，这秘境的禁忌——不能飞。要游过去？他试探着下水，却发现自己站到了水面上。在萤火虫飞行的路径之下，从水中升起了透明的道路。顺着这条路，他去到女神像脚下。那只萤火虫落在了女神摊开的掌心，消失不见。周定恭恭敬敬跪下在女神面前跪下，磕头，心中默默祝祷，祈求女神去压制闾踢，救济生民。

女神的声音响起：“念汝心诚，从汝所愿。”

三丈高的女神像缩小，变成巴掌那么大，朝周定飞来。周定伸手接住，赶紧往回跑。等周定回到秘境入口的高楼处，暮霞已经先到了。

暮霞说：“总算来了，急死我了。来，神笔和书都给你，我去找瓜瓜她们。”

“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，拿到宝物直接出去，不必回头找，也不必等？”

“那是你们说好的，我只是没有反驳。”

周定叹息，“你带着宝物出去，我去找他们。师傅说过——”

“行，知道了，你们都能死，就我不能死。哼，你们全死了，我活着干嘛？你去吧。我就在这里等你们。”暮霞接过神像和父母写的书信。

“好吧。万一有什么不对，就赶紧往外跑，不要等我们。”

“知道了，快去。”

周定一边朝东边走，一边再次祝祷，这次的目标是常明灯。什么反应都没有。对了，每人只能拿走一件宝物，我已经拿走了女神像，所以秘境不再给我反应。那要怎么找到他们？他重新祝祷，想要找到瓜瓜。这一次，有反应了，脚下的石头亮了起来，亮成一条通向远方的路。

“他们都是妖怪，为什么要去救他们？”一个女人的声音说。

周定停下来，四处看，什么人影都没有。他继续往前跑。

那女人又说：“他们是人类的死敌，不知杀了多少人类，你为什么要救他们？”

这声音，难道是刚才的女神？可仔细回想，又不太一样。周定说：“瓜瓜从来没有杀过人，她连打架都害怕。”

“那只是还没有杀过人，不代表她以后不杀人。就算瓜瓜不杀人，那另外两个呢？他们也不杀人吗？”

周定想起了，石中焰曾经杀上蜀山，不仅杀过人，杀的还是蜀山弟子。花火，既然是他的侍女，只怕手也不干净。

“对呀，所以你为什么要救他们？你在附近坐一阵，然后回去告诉暮霞，说你没找到他们，不就行了？”

周定的脚步慢了下来。是呀，为什么？

那声音又说：“你累了，坐下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
他戴在脖子上的小心脏开始发光发热。“不行。”周定狠狠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。“不能停下。”头脑有些清醒过来，他继续沿着发光的石头飞奔。

石头路结束于一栋木屋，木屋的门窗都敞开着。从窗外能看到里面似乎是一个书房，但却是空的。周定叫了一声“瓜瓜”，没有回应。他手按刀柄，走进木屋。果然是一间精致的书房，干净整洁，没有什么异常。那石头为什么带他来这里？木屋的后面也有两扇窗户，周定趴过去看看，并没有发光石头。意思是瓜瓜在这里？她隐身了？就算是隐身，看见我来了，也该出来了呀。

书房是平常的书房模样，书架、书桌，许多书，还有笔墨纸砚。周定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一下，上面全是蝌蚪文，不知道写的什么。再看看书桌，也没什么异常的东西，只是各种器物都散发出温润的光泽。有什么地方传来某种嗡嗡声，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。书桌前面的窗户下，摆放着一个白玉笔洗，比一个普通洗脸盆还要大一些。笔洗里面，有淡淡的墨色，仿佛刚有人在里面洗过笔。此时，笔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。周定凑过去，里面竟然是三个小人，每一个只有绿豆那么大。绿豆大的瓜瓜和花火正在对着他挥手、大叫。还有另外一个小人，淡定地躺在笔洗中那支灵芝上面。

周定的手碰到笔洗的边缘，瓜瓜和花火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，但是内容非常不清楚。“快救我们。”“不，不要救，千万不要动手。”

“到底是要救还是不要救？”

花火对瓜瓜说：“闭嘴，我来说。”又对周定说，“要救我们，但是千万不要伸手进来捞我们。我和瓜瓜就是这样掉进来的。”

“好的，我找个东西来捞。”周定从书桌上拿起一支毛笔，升进墨水里。笔入水的刹那，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，周定赶紧放手。笔沉入水底，变成了几乎看不见的东西。周定扶着笔洗，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。

石中焰不紧不慢地说：“试一下，你直接抬起笔洗，把我们倒出去。”

这样能行得通吗？周定十分怀疑，但总得尝试一下。他试着端了一下，居然真的端了起来。那就顺势倒出去。墨水倒在书房的地板上，三个绿豆翻滚出来，变大，恢复原形。

瓜瓜一脸崇拜，“不愧是焰王，居然连这种远古时代的厉害法宝都懂。”

石中焰笑了，“不不不，我一点都不懂。只是，如果我在外面，你们在里面，我就会直接倒。这算是直觉吧。”

周定有些疑惑，“那花火来的时候，前辈怎么没有告诉他们这个直觉？”

花火叹气。“我们来的时候，他睡着了。我还以为他死了，急着捞他出来，结果我掉了进去。瓜瓜又捞我。瓜瓜，这小破盆你想要吗？不要我就拿走了。”

“不要。”瓜瓜看了看四周，“唔——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。算了，我们快点出去，以防秘境又关上。路上遇到什么我就随便拿个什么。”

三妖一人往入口狂奔。一直到看见暮霞，瓜瓜都没发现什么宝贝。最后，瓜瓜从草丛里随便摘了一个红色的果子。

“我就拿这个。”

“你个呆瓜。”暮霞说，“就你入宝山空手回。”

悬崖上。暮霞和周定去孙峥乔韵兰面前跪拜，告知已经拿到宝物。石中焰也去感谢他们对青岚的养育之恩。片刻之后，就听见天上传来音乐声，各有一朵彩云托着孙峥和乔韵兰的灵魂冉冉升起，在空中汇聚。他们看着下面，微笑点头，然后越升越高。

暮霞痛哭失声。周定也落下眼泪。

暮霞边哭边说：“为什么我能看见？我又没喝符水。你们也能看见吗？”

瓜瓜说：“我也能看见。他们不像是寻常的鬼魂。”

石中焰说：“他们至诚无私，大约是感动上天，去了神界。不是寻常的鬼差索命。”

周定耳畔，那个女人的声音又来了。“如果没有妖界对蜀山的觊觎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，不是吗？你面前的两个妖怪，杀了不知多少人类，杀了他们，报仇，报仇……”

旁边，花火说：“令尊令堂升入天界，跳出生死轮回，对你们人类来说，是好事。万一你哭得妨碍他们成神成仙，岂不变好事为坏事？我想，你们把后面该做的事情做好，才是他们真正希望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