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水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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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定说：“你杀了蜀山弟子，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？”

“啊，谈不拢咯。”白螣自顾自躺倒在沙滩上，曲起一条腿，“那我就晒晒太阳吧。”

蓝静虚说：“事急可从权。但我只管提供协助，你们自己看着办。”

暮霞说：“我们就答应她这一次吧，她下次再犯的时候——”

“等她下次再犯的时候，又有多少人得死在她手里？就请师叔祖将她押回蜀山，我们回后许港打听线索。”

暮霞说：“蓝道长押送有重要消息的妖怪回去？只怕会有意外。”

蓝静虚说：“我当年犯下大错，回蜀山领责之后，就未曾离开过清心境半步，也不曾与任何人说过一句话，直到成玉去问我妖毒之事。不过，你们对我不放心，我也理解。”

周定说：“师傅既然请师叔祖来协助我们，就说明他信任师叔祖。不过，暮霞的顾虑也对，蜀山现在——不稳妥。烦请师叔祖先把女妖关押在附近那座小山。”

周定和暮霞、松根回到后许港，向村民询问有关水怪的讯息。大约两个月以前，后许港附近的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水怪。那水怪每次来时都会风雨大作，风雨中还带着腥臭味。水怪的人样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，大约三十多岁。他要求每个月进奉一对童男童女给他。村民们自然不会轻易答应。水怪立刻在海里掀起波浪，海里的大小船只根本无法靠岸。村民们找了附近的和尚道士去除妖，结果，水怪在港口竖了几个木头桩，将和尚道士的尸体挂着示众。于是，他们只好高价买了两个外乡逃难来的孩子献给水怪，同时派人去蜀山求救。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，水怪又要求他们献祭，这次要两对童男童女。还好，蜀山那边得知后，迅速派道士来降妖。后面就是道长们和水怪的大战，他们也看不太清楚，只知道毁坏了不少房屋。因为蜀山来的道长们预先提醒他们后撤到安全的地方躲避，所以人倒是都好好的。

以上，就是他们在后许港打听到的所有讯息。就连齐少华和其他道士，哪一方先来的，村民们都不知道。

下一步怎么办？白螣那里，大概有他们需要的信息。可是要怎样才能令她愿意说话？或者换个思路，说服周定？算了，更难。暮霞正想着，脑袋里传来声音。

“暮霞，掌门同意了，白螣的条件。”青岚在暮霞脑子里说。

“什么？”暮霞叫出了声。“不是跟你说过，不要擅自到我脑子里来？这一路你都在偷窥我们？”

“抱歉，我太着急想要知道情况，只有这个办法。我并没有一直偷——一直看着你们，只是刚刚看了一眼，正好看到白螣在和你们提条件。”

“是吗？时机可真好。”

松根说：“青岚在你脑子里？你还不知道吧？得亏我来了，不然他们可能一路朝北跑到不知哪里去了。”

青岚停了一下，说：“松根辛苦了。我已经向掌门请示过，他说，你们可以同意白螣的条件。”

暮霞把青岚的话转述给周定，省略了关于松根的话。

周定说：“一个妖怪的话，我没法相信。”

松根说：“切，我叫你们往东边追的时候你可是挺相信的。”

青岚说：“掌门叫我转告你一句话——绝迹易，无行地难。”

暮霞转告之后，周定说：“好，遵师傅之命，我们去谈条件。”

暮霞说：“你怎么就相信了？这句话是什么暗号？”

“不是。这是昨晚师傅给我讲解心法的时候说的。”

在前往小山途中，暮霞问：“你为什么不用松根的眼睛？我看他非常乐意贡献出来。”

“目前为止，我能借用的眼睛，只能是女性。”

“你有没有——”暮霞想问问她，到底从自己这里偷窥了些什么。但是再想想，还是不问了。“你下次来看的时候，能不能提醒我一下？”

“好的。我以前，做不到和被我借用眼睛的人交流。在你们询问白螣的时候，我能观看吗？这样我能向掌门转达讯息。”

“好。完了你就走啊。”

他们飞到小山附近，一道绿色的光树林射到空中，为他们指引了方向。在一小片长满杂草的林间空地上，白螣躺着，蓝静虚在一旁闭目打坐。

白螣坐起来，说：“你们改变主意了？”

周定说：“你协助我们查清水怪的真相，然后，你回妖界，永远不进入人间。”

白螣抬头浅笑，“若是我再到人间呢？你要把我怎么样？”

“斩妖除魔，是所有蜀山弟子的职责。”

白螣叹了口气，“算我倒霉，一个两个，全都不解风情，罢了，就依你。”

周定说：“白龙怎么从妖界来到人界？”

白螣说：“这就开始了？没有酒菜？没有茶水点心？也对，这荒郊野外的。要不给我松松绑？我立刻就能变出好酒好菜。”

暮霞说：“不用玩花招，这里没有那么好骗的人。”

“给我喝几口水总行吧？这位蓝道长像死了一样，根本听不见我说话，我快渴死了。”

暮霞皱了一下眉头，很不愿意把自己的葫芦给她喝水。松根看了看暮霞，把自己的葫芦递了过去。白螣接过咕咚咕咚一顿喝，好像真是渴极了。喝完，才慢悠悠开始讲起。

白龙白螣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，他们属于一个居住在水底的小国，比通天崖小得多。白螣是国王。一年前，他们所属的小国在战争失败后并入了通天崖。此后不久，白龙与胡四、陆成峰打得火热。

“陆成峰？”蓝静虚睁开眼，问。

“没错，就是陆成峰，对了，听说他曾经是蜀山道士，估计你们认识？”

蓝静虚却又不说话了。

周定说：“胡四和陆成峰，有什么理由要拉拢一个不是首领也不算特别厉害的妖？”

“我原先的猜测是，为了海底石。在我们居住的海底之下，更深的地方，有一种石头，能提升修行。那里只有我们氏族的妖能下去。”白螣轻轻叹了口气，继续讲。

大约半年前，白龙突然说要去人间做大事，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。无论白螣如何追问，白龙都不肯透露具体内容。第二天，白龙就消失了。白螣去问过胡四。胡四的回答是：人间有一处非常适合白龙修炼的秘境，白龙也想当王，不想一直屈居于妹妹之下。既然如此，白螣也只好放下此事。然后就是，几天前，白螣感觉到，白龙死了。

周定说：“在离开妖界之前，白龙的妖力和妖毒都没有特别之处？那在蜀山四位师叔三位师兄的联合攻击之下，他怎么还能使齐师叔受伤？”

蓝静虚说：“少华的降妖功力，远在我之上。”

白螣说：“以前我能打两个白龙。

暮霞说：“看来白龙真的找到了一处非常适合修炼的秘境。”

“不，我在水底找过了，只有一个勉强能居住的小窝，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秘境。”白螣扫视一圈，“难道，蜀山杀死我哥哥之后，没去水底搜过？或者，你们的级别太低，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内情？”

“掌门确认了，水下确实没有什么秘境。”青岚说。暮霞差点就忘记了她的存在，原来她一直在啊。

“那白龙是怎么突然变强的，难道又是陆成峰？”暮霞说出了所有人、妖的疑问。

青岚快速说：“我这边有事，要离开了。掌门让你们记得打开锦囊。”

“什么锦囊？”

“我忘了。”松根连忙掏出锦囊，“这是掌门让我带给你们的。”

“里面是什么？”

“珍珠，记忆珍珠。”松根皱了一下眉，“由黑水提炼。”

要打开记忆珍珠，需要一小片安静的水。好在附近就有一条小溪，他们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。松根很轻松挖出一个小坑、夯实，变成一个临时的盆，再用葫芦装溪水倒进去。周定打开锦囊，拿出一颗发光珍珠，放进水坑。珍珠在水中化开，原本透明的水变成了乳白色。然后，一副图呈现在水中——后许港以及旁边安静的大海。那是其中一名参与除妖的道士的记忆，从他看见后许港开始。道士的名字是唐若澜。

三名成字辈的道士各带了一名弟子来除妖。原本，不需要那么大阵仗，他们那么多人一起来的主要目的是锻炼弟子。提供记忆珍珠的唐若澜与另外一个师弟熟悉水性，所以由他们下水引妖怪上来，其他人在海面上等着。潜入三丈后，他们发现水温变高了，越往下越热。当海水变得像刚沏出来的茶一样烫时，两人停了下来。突然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从天空降落，直刺海底。这是齐少华的招数。两人聊了一下。师弟主张回到海面，反正有齐师叔在，这水怪必死无疑。唐若澜则说，观看齐师叔除妖，正是学习的好时机。于是，两个人开启各自的护身法宝，继续下潜。海底，有一片珊瑚围绕的洞窟，洞窟里面却是没水的。进了洞，他们没看见齐少华，却有一个高胖汉子模样的妖怪朝他们扑过来。他们和妖怪缠斗了一阵，不分胜负。

战况急转而下，是在妖怪使妖法变出分身之后。十几个妖怪围着他们，他们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妖怪的本体，很快，唐若澜就伤了右臂。他们互相掩护着撤退到海面上。妖怪紧随其后追杀。六名道士结阵，与追来的妖怪大战。妖怪变出五个分身，同时与六名道士作战而不落下风。僵持一阵后，齐少华从海底破浪而出。当时，齐少华应该已经受了伤，飞剑都有些不稳，但不妨碍他连续斩杀怪物。就在他杀死所有分身时，妖怪现出了真身，是一条巨大的白蛇。白蛇猛攻了几招之后，往后许港的方向逃窜，速度奇快。道士们跟在后面。等他们跟到后许港，妖怪却又躲了起来。于是，大家两人一组分头搜索。只有齐少华艺高人胆大，自己一个人一组。看到烟尘升起，唐若澜和师傅赶紧过去。他们到时，齐少华已经杀死了妖怪，但是自己也倒在了妖怪旁边。

记忆到此结束。

白螣说：“有趣，我和白龙当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兄妹，从来不知道他会分身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