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黑风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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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想象一下，你在蜂蜜中游泳的感觉。”松根说完就消失了。

意思是，能游但费力？在暮霞感觉中，过了太久太久，松根才终于从那个火圈下面伸出一只手，拿走小瓷瓶。又过了一阵，松根才从她旁边的土里跳出来，大口喘气。“差点憋死了……拿到时候我好像……触发了一个警戒符。”

“我看看里面是不是万全丹。”暮霞从松根手里接过瓷瓶，打开塞子。果然，在药香中有一股烟熏肉的气味。她把瓷瓶收好。“厉害，你的鼻子真灵。现在闻闻瓜瓜有没有在附近。”

“你倒是让我多吸几口气啊。”松根凝神了一会儿，摇头。“没有瓜瓜的气味。但是——”

“但是什么？”

“那边有很浓烈的花香，太香了，若不是万全丹的气味独特，只怕我连万全丹的气味都闻不出来。”

“过去看看。”

他们离开空地，走进另一片树丛。天黑了。不是太阳落山那种天黑，而像是从一个世界瞬间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。头上没有太阳，也没有星星月亮，只有一层灰色的云，发出惨淡微弱的白光。周围也没有树木。脚下踩的不再是泥土，而是沙子。很黑，很冷。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，暮霞有些发抖。

松根说：“这个地方令我难受，附近好像有怪物在盯着我们。你有感觉吗？”

听他这样一问，暮霞更加感觉到心里发毛。“别闲聊了，不赶紧找到瓜瓜出去，只怕你的青岚公主要被蜀山熬成妖怪汤了。”

“什么？蜀山道士还会做这种事？”

“呃，我只是夸张一点。不过，的确有道士会偷偷用妖怪炼丹。”

松根加快了步伐，小跑起来。好在这路很平坦，虽然没多少光亮，也不用担心绊倒。越往前跑香气越浓，很快，他们就看到了一片玫瑰？月季？反正是某种类似玫瑰的花。距离太近，香味浓得变成了臭味。而瓜瓜，就躺在花上，她的肚皮随呼吸起伏。

“瓜瓜。”暮霞大叫。瓜瓜不动。

“小心！”松根喊了一声。

一阵风声从暮霞头上掠过，还有淡淡的腐臭味。她回头，松根正和一个毛茸茸的怪物打成一团。那个怪物没有五官，原本该长五官的地方，只有几个黑洞。怪物的胳膊粗壮有力，巴掌很厚实，爪子尖尖的。如果被它的巴掌挥到，只怕身上立刻多四个血窟窿。暮霞跳起来，凌空走到瓜瓜上面，再抓起他的衣领，扔出玫瑰丛。这一次，玫瑰没有像刚刚的火焰那样阻止她。在扔出瓜瓜的同时，她的身体往下坠落。暮霞使劲往下拍出一掌，掌风劈散玫瑰，并将她往外面送出。瓜瓜摔到地上，发出砰地一声，但仍然没有醒。暮霞加入战斗，怪物被她刺伤，连声大叫，却并没有逃走。趁此机会，松根施法变出一个大坑，将怪物掩埋起来，并在上面压上大量沙土。沙土抖动起来。

“快逃。”暮霞说。

松根扛起瓜瓜，说：“往哪边逃？”

“你问我？你不是擅长追踪吗？”

“那也得有东西给我追踪啊。”

“啊——”暮霞尖叫一声。她向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，只有面对老鼠时除外。一大群老鼠如潮水一般涌来，暮霞赶紧逃，这下不用选方向了。

松根扛着瓜瓜跟上。“你怕老鼠？”

“不许笑，怕老鼠比怕独眼巨怪好多了。”

“谁会怕独眼巨怪啊？我三岁就知道那是假的。”刚说完，独眼巨怪挡在了他们前面。“难道这是幻象？”

“刚刚和你打架的无脸怪物你觉得像幻象吗？反正我可不想碰那一群老鼠。”

他们换了一个方向跑，独眼巨怪和老鼠跟在后面。

“不好。”松根指着前方蠕动的沙土，“那是我们刚才埋的怪物。”

怎么转回来了？还是沙子会移动。就在这时，暮霞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。最明显的证据是，她的嘴巴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：“你们在哪里？”

谁能做到这种事？不，这样思考，可能性太多。她身体里多了一股能量，那能量的感觉是——青岚。

在说完黑风谷之后，暮霞又加了一句，“不许再对我做这种事，太变态了。”但她们之间的连接已经消失了。各种怪物对他们形成了合围态势。

周定一跳出客堂，就御剑飞走，以他最快的速度。速度快到那些在空中值守的道士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，他就已经飞过。暮霞出去就一直没回来，他以为是暮霞真的是在耍小性子，根本没往危险的方向去想。在他看来，狐妖青岚的筹谋，并不是为了辩白，只是想获取万全丹的设计而已。就算她原本不是这样的狡诈之徒，这十年，足够妖界浸染改变她。看她身边的亲信，居然有黑水这样变态的吃人妖怪，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淑娴了。他只答应爹娘，给她公道，却不曾答应会维护她。若青岚说的全是谎言，暮霞在蜀山自然不会遭遇什么危险。他一直是这样想的。是他错了吗？若暮霞有什么意外……

黑风谷藏在蜀山的偏远角落，离招待宾客的会客堂很远。周定只飞了一半，就被后面两道剑光赶上，是李熙成和蒋虚铁。他们赶上后，并没有拦截周定，只是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。幸好，若是被师傅直接制服带回去，那就不能救暮霞了。不过，师傅和师叔祖为什么不拦我？

三个人同时在黑风谷口落下。李熙成说：“伯符，等一下。”

周定跪倒在地。“暮霞在谷里，有危险。我一定要去救她。若我能活着出来，再请师傅责罚。”

“你对黑风谷一无所知，怎么救得人出来？”

“其中原因太复杂，我出来后再……”周定急着辩解，根本没听清李熙成的问题。“师傅，你没有怀疑我？”

“你从小就稳重，沉得住气，怎么今天变了？难道是近霞者急？”李熙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，不紧不慢。

周定的心平静了一些，的确，这样莽撞地冲进去，只怕帮不了暮霞，还会令自己也陷在其中。这里可是黑风谷。

蒋虚铁说：“你像他那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急，哈哈哈。你刚才也察觉到了吧，那个警讯？”

“唔，就在齐师兄晕倒之前，他收到了一个警讯，正好是这个方向。我和伯符进去救人，请师叔留在此处。”

蒋虚铁说：“你是掌门，任何时候都不能孤身犯险，你又忘了吗？我去，你留在这里。”

周定心里有些着急，两人一起去不是更好吗？但他不是暮霞，所以没有问出来。

李熙成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，说：“这黑风谷的特殊之处是，功力越高的人进去，遇到的怪物和阻碍也就越强，所以并不是越多高手进去越好。我当年给齐师兄送吃喝，学会了一个通行的妙法，师叔就不用与我争了。”

这是一片沼泽地，所有的植物都带着一些黑色。周定走在前面，按照李熙成所说的，摒除杂念，心里只想着暮霞。后面，李熙成的气息几近于无。周定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这样隐藏气息。他忍不住回头两三次看李熙成是不是还跟在后面。

李熙成笑道：“放心，我能跟上。”

一眼看上去，这片沼泽中没有任何活物。暮霞到底在哪里？她会不会已经死了？如果她死了，我要怎么办？还有，这个引诱她进入黑风谷的陷阱是谁设的？青岚？齐少华？全都不合理啊？各种担忧的念头涌上心头，他越想压下这些念头越压不下，左边的脑袋痛了起来。突然，脚下坚实的地面变成了烂泥，他迅速掉了下去。还好李熙成站的地方没事。

李熙成说：“只关注你的呼吸，一、二、三，数下去。”

周定听话数呼吸，在泥浆没过胸的时候，掉落停止了。李熙成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出来。明明之前李熙成已经告诉过他，这是忧惧沼泽，会令人陷入忧惧不能自拔，他一直小心谨慎，结果他还是陷了进去。周定很惭愧，同时对齐少华和李熙成更加敬佩了，他们可是能在黑风谷来去自如的。

一面在心里念着暮霞，一面又要守住心灵不乱，并不容易做到。周定闭眼，过了好一阵再睁眼，重新上路。他们离开了忧惧沼泽，到了一片月光下的沙漠，但是没有月光，天上发光的是一层类似脏冰的东西。前方，有沙尘翻涌，那是，暮霞和一群怪物。暮霞的左手臂已经受了伤，耷拉着。

周定赶紧跑过去，但他只斩杀了一只巨大的老鼠，怪物就没了。李熙成的剑变成了无数把，像雨一样落在怪物们身上，怪物瞬间全灭。

很快，地下传来巨大的响动，天上的白光暗了一半。似乎某种可怕的东西快要出来了。

“快进去。”李熙成打开了一道门，那门以金光勾绘。

暮霞、松根瓜瓜、周定依次跑进去。就在李熙成想要进去时，一条巨大的触手从沙土里冒出来，卷住他的腿，将他往远处拖去。

周定正要出去帮忙，却听李熙成喊：“你们不要出来。”

李熙成的剑刺穿触手，怪物嗷嗷嗷叫了起来，却没有松开触手。不管了，周定冲出去，扔出飞剑帮助李熙成。不仅没用，还听见另外一个方向传来第二只怪物的叫喊声。

“让我来！”松根说。他出来站在周定身旁，跪下去，抓了一把沙土揉搓出几个小泥丸，再把泥丸砸到触手上。

泥丸似乎融进了触手里，触手松开了。李熙成赶紧一手一个抓住他们，冲进那道金光门，刚进去，门就消失了。他们悬浮在一个圆形空间中，上下前后左右是各种颜色的小球。

李熙成说：“这里就安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