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蜀山阴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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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得从五天前说起。那时候，孙峥乔韵兰收到圣旨，让他们夫妇上京去管管女儿。父亲留周定在家看管军队。话虽如此，其实各种练兵和日常事项都有专人负责，周定并没有多少工作需要做。所以他略作安排就上了蜀山。

他前几日来的时候，蜀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。很多人眼神躲闪、面带疑惧，这可不是修道者该有的神态和表情。很多内门弟子，已经修道多年，更不该有这种表情。虽然说，最近几个月总是有妖怪犯境，一再侵扰，但也不至于这么影响他们吧。这一次，气氛更加紧张。他刚飞过内山门，就见两名道士正在口角，甚至差点打起来。吵架打架这种事，在外门弟子中比较常见，内门弟子中，这是周定第一次见到。

见到李熙成，周定禀告了暮霞和青岚的踪迹，以及父母亲被召唤到京城一事。

“好的，她们都无事就好。”李熙成的神思似乎恍惚了一瞬，然后回神过来，说，“既然他们所有人都不在，你要不要留下来住上几天？正好抓紧突破。”

周定很开心，“好。我正好到了一个紧要关头突破不了。”

李熙成问起周定的难关所在，又指点了几句。

就这样，周定住在了蜀山凝碧峰，就在李熙成居住的院子下面。那几间简朴洁净的木屋，平常是值日的执法弟子暂时居住，但一般值日弟子只有四人，木屋却有七间，足够使用。周定来蜀山请益时都住在那里。他服下能令人五日不饥饿的丹药，盘腿入定。很快，心中就一片澄明。他专注于自己无法突破的穴位所在，完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。终于，穴道突然打通，一股温暖之气弥漫全身。他睁开眼，窗户外面是一轮明月。现在是什么时间？会不会太晚？他很想跑过去告诉师傅喜讯。

周定出门，看着月亮的位置估摸了一下时间，大约是亥时。也许师傅还没睡？突然，他听见了金铁相击的声音。师傅还在练剑？周定飞过去。四个执法弟子正在和师傅交手。这么晚还在切磋，大家精神挺好啊。师傅没叫他过去，他只好在旁边看着。

突然，一个妖怪从李熙成后面现身，爪子抓向李熙成的后颈。周定来不及想，飞扑过去。那些执法弟子并没有帮李熙成的忙，反而继续进攻，帮妖怪牵制李熙成。

什么情况？这些执法弟子是妖怪假扮的？

周定拔刀，挑向其中一个执法弟子的后心。那人只好回身抵挡。李熙成避开妖怪的偷袭的同时，那个妖怪隐身了。

“太好了。”李熙成嘘了一口气，“伯符，你没有被控制？不要对他们下死手，他们只是被控制了心神。”

“好。”刚刚那个妖怪看着有几分面熟，那是——对了，去妖界找青岚时，遇到的那只狼妖，叫作狼拂晓，是胡四手下的大将。可是，没听说那狼妖擅长蛊惑人心啊。

周定完全压制了其中一名弟子，偶尔还有余力牵制另外一名。李熙成轻松了一些，在狼妖再次出现时，一剑刺穿狼妖的手臂。狼妖隐身逃走。李熙成念出真言，院子四周突然大放光明，照出了那只狼妖的所在。李熙成扔出一道符，暂时挡住两名执法弟子，同时，飞剑射出，比闪电还快，刺穿狼妖。狼妖叫了一声，朝大法阵的方向疾驰。李熙成招手收回剑，再挡住攻过来的执法弟子。

“伯符，用你的护身法宝碰触他们试试，看能不能破除邪术。”李熙成替周定挡住他的对手。

周定伸手摸向脖子上的挂着的小心脏，那是在他小的时候，去庄天奇祖师的秘境中救淑娴时，一只小鸟送给他的。在打斗中，小心脏掉了出来。他扯下小心脏，它正闪着温柔的黄色光，意思是附近有邪祟。他把小心脏握在掌心，与李熙成配合，拍在一名弟子的脸上。这小心脏一向只能保护他自己，他并不认为能成功解救别人。

那弟子停下了所有动作，一脸茫然。然后说：“林师兄，你们怎么在和掌门动手？”

后面的解救就更加顺畅了，很快，四名执法弟子就清醒过来。他们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，吓得面色惨白，伏地请罪。

李熙成说：“不要紧，我也没受伤。你们是怎么中的邪术？我本来以为是那只狼妖搞的鬼，但他逃走了你们仍然没能醒过来。”

两名弟子说，他们当时正在打坐进修，不知为什么始终不能静下心来，心头好像有几万件事同时涌现，各种情绪一起迸发，然后，就是一片迷糊。另外两名弟子却说，他们本来在院子外面巡逻，突然感觉脑后一凉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。

李熙成说：“我知道了。你们一起去道宗，传令施师叔在凝碧崖附近开启清明阵，不，在全山开启。只怕还有不少弟子也像你们一样中了邪。”

一个弟子说：“这样——岂不是不能防御妖怪入侵？”除了妖界出入口的大法阵，蜀山还有一个护山法阵，但是，每次只能启用一种功能。

“无妨，百十只妖怪不能造成多大破坏。你们要一直念诵清心诀。”

“是。”四名弟子走了。

“伯符，跟我来。你的修为又上一层，不错。”

周定跟着李熙成飞到后院，再沿着瀑布一路往上飞。飞了很久，只觉得风越来越凛冽。然后，他们到了瀑布的源头，那是一滩碧绿的湖水，位于一大片悬空的金黄色草原上。周定从未来过这里。从下面看，也并没有一片陆地的影子落在凝碧峰上方。

李熙成说：“跟紧我。这是各宗派首领和掌门在上任之前必须通过的试炼之地，非常凶险。”

“师傅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？”周定忍不住问，现在不是去下面救人更紧急吗？

“我把界石存放在此处。”李熙成指了指草原的中央。那里有一块三角形的大石柱。

他们踏入草原，一下子，草原就不见了。他们身在一条巷道之中，两边的绿色墙壁向上无限生长，只能看见顶上一条白色的裂缝。李熙成神色郑重，发出一圈白色的光将周定和自己罩住。一路经过很多个岔路口之后，他们来到了草原中央那块大石柱前面。石柱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人，施则虚和梁成玉。他们就这样直挺挺地站着，仿佛没有了灵魂。

“糟了！”从来都只有淡定自若的李熙成焦急地说。他伸手探了一下施则虚的额头。“用你的法宝救醒他们。”

周定如法施为，施则虚和梁成玉醒来。与那几名弟子不同，他们没有迷茫呆滞。梁成玉立刻脸色煞白，几乎站立不稳，靠在石头上。

施则虚满脸通红，说：“我对不住掌门，对不住蜀山，对不住天下苍生。”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天灵盖上拍了一掌，他的口鼻中立刻涌出血来。这一掌，他在他准备拍自己第二掌时，李熙成连忙拦住。

“师叔不必如此，现在最重要的是，确定界石还在不在。”

梁成玉站直。“掌门说得对，等蜀山度过这一劫，我们再以死谢罪。”

李熙成走到空着的那条边站定。三人都将手放在石柱上，合力施为，石柱的上半段慢慢升起，露出里面的一个长方形凹槽。凹槽里空空的。李熙成放开手，石柱合拢。

“和你们一起打开石柱的人是谁。”

“是你。”施则虚长叹一声，“我的心神被邪物迷惑，以为是你叫我来一起存放新的界石。石柱打开之后，我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，可始终没法完全清醒过来。那个人，拿着宝匣逃了，我看不清他的脸。”

梁成玉说：“我也一样。但那个人逃走的时候，背影有几分熟悉，好像是——齐师兄。”

“没错，我虽没看清，但肯定是个男人无疑。”

李熙成说：“好在，他们还没有拿到我的血，打不开宝匣。今晚，若不是伯符过去，也许那狼妖就得手了。”

他们回到瀑布下面，李熙成的院子。整个蜀山都回荡着钟、磬、鼓合作的声音，听了只觉得神清气爽。剩下三个宗派首领清醒地在那里等着他们，他们没什么事，只是来问问为什么突然改了阵法。李熙成简要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，除了梁成玉所说那人像齐少华的部分。

阳书成说：“最近一段时间，我打坐时也会出现心神不宁的情况。我还以为这是道力又要上一层的征兆，原来是有妖怪捣鬼。”

蒋虚铁说：“没想到这小心脏还有这种功效，我还以为它只能保护伯符一个人。”

周定说：“以前的确只能保护我，叔父被陆成峰抓走那次，我并不能用这护身符救他。这次，不知道为什么能成功，很奇怪。”

李熙成说：“可能是因为你的修为精进了一大步。”

蒋虚铁说：“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妖怪怎么施展的邪术。既然伯符的护身法宝能破，不如借给我去复制一堆来分发给各门人弟子。”

周定说：“这个小心脏，师叔祖二十年前就试过了，不能复制。”

“臭小子，我当然记得。但那是二十年前，这些年我又研究了新的复制法阵，这次我借鉴了九天玄女书中的——哎呀，反正说了你也不懂，肯定能成功就是。”

周定忙将小心脏恭恭敬敬递过去。

虚竹子说：“我已经让执法弟子四处巡视，寻找邪祟的踪迹。”

李熙成点头。“蒋师叔，现在就请去打造法宝。施师叔，请回道宗主持大阵，以防妖界趁机偷袭。梁师姐，请回锦绣谷准备，万一妖界来犯，丹宗需要担负许多救援工作。”

得到吩咐的各位自去办事了。

李熙成又说：“虚竹师叔，阳师兄，请随我去飞来石一趟。伯符，你也来。”

虚竹子说：“又是他在捣鬼？”

“还不确定，但是需要去确定一下。”

飞来石四周，原本布下了法阵，以囚禁齐少华。这个法阵的阵眼漂浮在飞来石外面，外表是一个皮球。此时，那皮球已经破了。也就是说，齐少华能自由来去。而负责看守此地的值日弟子却不见影踪。

李熙成说：“阳师兄，找一下失踪的值日弟子。”

阳书成点头，取出一个黑色的纸人，对纸人吹了口气，纸人活起来，飞走。

虚竹子说：“我先下去。”他手按剑柄，降落。“出来。”

齐少华打开小木屋的门，走出来。衣着整齐。“掌门和两位首领半夜大驾光临，难道是发现冤枉了我，特意来道歉的？”

虚竹子说：“值日弟子呢？被你杀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