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陈圣涛遇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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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装仙人几个月后，青岚和桃叶终于找到了神笔的线索。松根对这一套消息打听术非常不耐烦，所以早就回了莹光洞。当然，他也不是闲着没事干，他负责监视胡四的动静。

扬州这边，从一个来治疗妇科病的女子那里，她们听到了一条消息。有个中年丧妻的穷书生，名叫陈圣涛，自称祖上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大家族，到这里来寻祖归根。有一次喝醉了，那书生还说，他们家祖上有一支神笔，画什么就能变成什么。要是想要金银财宝，画一堆金银财宝就成。女子是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的。毕竟，谁家要有这样的好东西，怎么还会让儿孙穷得总共只有两套衣服，还寄居在破庙里？

天宁寺，是个非常庄严、宽阔、富丽堂皇的地方。但陈圣涛住的不是天宁寺，而是天宁寺旁边的一座庙，连名字都被人遗忘了，只说是天宁寺旁边那个小庙。这庙大概曾经也热闹过，所以里面除了十几间禅房之外，竟然还有一栋精雕细琢的小楼。庙里有几个和尚，有气无力地活着。这就是陈圣涛寄居之处。

中午只喝了一碗白粥的陈圣涛，闲庭信步走出破庙，朝着天宁寺门口那条大路转过去。刚走上大路，就被一人一骑撞翻了。马神骏，人英挺，看着就很富有。骑马的纨绔子弟，是桃叶变的。桃叶翻身下马，连连道歉，非要邀请陈圣涛去茶楼听戏喝茶来弥补自己的过失。陈圣涛半推半就地答应了。

看了戏，听了曲，游了湖。到了一起吃晚饭，酒酣耳热之际，他们像是已经变成了亲兄弟。当然了，桃叶下在酒里的药应该也起到了一定作用。桃叶趁机将话题引到各种玄妙之事。陈圣涛迫不及待说起了他们家祖上的神笔。

“那支神笔，现在在哪里？”桃叶问。

陈圣涛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，压低了声音说：“一般人——我不告诉他，但你——是好兄弟。看，这就是神笔。”

桃叶接过来，打开。里面果然是一支毛笔。她拿在手里左右端详。“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啊。”

陈圣涛喝下几口酒。“当然了，要是能画出金银财宝，我又怎么会——”

“你刚才说的全是假的？”

“不，我爷爷说，曾经发生过的神迹都是真的，这支笔也是真的，这就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神笔，根据祖宗的训示，由嫡长子代代守护。”

“会不会是被人用假货调包了？”

“不会，这肯定是祖宗传下来那支。不信你拿走试试。”

桃叶心想，那我可真拿走了。她拿着笔刚下了酒楼，还没飞，手里的笔就飞了。桃叶赶紧回到楼上，只见陈圣涛正拿着那支笔，等她回来。他难道是个隐藏的高手？桃叶戒备起来。

陈圣涛把笔扔到桌子上，又喝一杯酒。“看到了吧？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，唯一的神奇之处。”

“那，其它的神奇之处是怎么消失不见的？”

“谁知道呢？有传说是，我们家的某一代祖宗，不知怎么得罪了神明，神明降下天罚，从此笔就失了很多功效。还有的说，在我家的血脉中，潜藏着能使用神笔的力量，但想要觉醒这种力量，千难万难。”

“这笔你们是怎么传承的？难道是要父亲死了才能传给儿子？”

“当然不是。我行冠礼那天，我父亲就把这支笔传给了我。”

“怎么传？是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？”

“哈哈哈，我们又不是什么信巫术的野蛮人。只要心诚就行。”

“只要你父亲真心愿意传给你，就能传给你？”

“没错，就是这样。”

“假如你真心愿意将这笔给我，就能给我？”

陈圣涛似乎清醒了一点。“陶兄说笑了，这笔你拿去有什么用？”

桃叶弹出一小缕粉末，几乎看不见，那粉末瞬间被陈圣涛吸入。桃叶说：“我只是好奇，这笔还能认出血缘关系？万一哪一辈人生不出儿子，或者哪个母亲偷偷生了私生子，怎么办？”

“私生子？陶兄，可真是——非常有想象力。不过，我们祖上还真有一个，是过继的。”

“也就是说，你能把这支笔交给我？只要你真心实意。”

“不能，这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，绝对禁止传给外人。”

“假如你死了，这支笔会怎么样？”

“它会自己去寻找我的儿子。”

“如果你儿子也死了呢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也许会消失？”

桃叶再加药，试图说服陈圣涛，他却始终拒绝，再加，他干脆睡着了。

青岚在泰山娘娘庙里，用心眼通看着桃叶。

桃叶找了一顶小轿送陈圣涛回破庙，自己直接飞回来找青岚。“我的迷药，只能令他说实话，不能令他心甘情愿将笔给我。现在有两个办法。要么抓他回妖界，找一个比我更擅长魅惑的大妖对付他。要么，直接把他和他儿子杀了，看看没主的神笔能不能认我们为主。”

在妖界那么多年了，青岚还是不习惯妖的思维方式，就算是相对非常善良的桃叶，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。“我想不用那么麻烦。他那么穷困潦倒，一定有一堆想要的东西。”

破庙中那栋废弃的小楼正好与陈圣涛住的客房相对，中间只隔了一个小院子。和尚们还没开始做早课，青岚和桃叶就已经传送到小楼上。桃叶随便招招手，楼上就多了很多家具摆设。一些是她从隔壁天宁寺挪用的，一些只是幻象。桃叶靠在一把软椅上，悠闲地吃着话梅。青岚去走廊上扶着栏杆看了两次，陈圣涛还没起来。

桃叶说：“我们直接去他的房里，把他揪起来，不就行了吗？你在等什么啊？”

“我不好随意进入男子的卧房。”

“哈？为什么不可以？”停了一下，桃叶又说，“你已经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了，不需要给自己设定太多限制。”

“我知道。但，还是——”

“行了，那还是像昨天一样，我去跟他谈交易。”

“算了，还是我去。我怕你嫌烦，觉得直接杀了他最简单。”

和尚们做完早课，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。太阳也出来了一个多时辰，陈圣涛才从卧房出来。青岚在楼上对他招手。他根本没看见，向外走去。桃叶弹了个话梅核砸他头上，他终于抬头，然后呆愣了。青岚对他招招手。陈圣涛赶紧快走上小楼。青岚请他到客厅坐下。

陈圣涛说：“在下姓陈，不知这位夫人找我何事？”

青岚说：“家兄昨天和先生一起喝酒，回家后说起先生的神笔。我非常喜欢收集神奇法宝，愿意出白银千两买你手中的神笔。”

“不，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，不出售。”

“请恕我冒昧，看陈先生的样子，想必不是很宽裕。对你来说，那支笔既不能吃，又不能穿，何不换成真金白银？若一千两银子不够，我还能适当加钱。”

“神笔，可不能用金钱来换。”

“那能用什么换？”青岚寻思，难道他想要金榜题名？当官？这有一定难度，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操作。

“夫人回娘家，是归依父兄，还是暂时归宁？”

这话问得奇怪，青岚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桃叶轻笑一声，“我家夫人已经孀居三年，被父兄接回扬州。”

陈圣涛说：“我也是妻子去世五年，孤单一人。我一见夫人，就魂飞魄散，不能自已。若得与夫人结为伉俪，则神笔可当聘礼。”

青岚有些气恨，这个人怎么敢的？她一言不发，起身，去了旁边的屋子。

桃叶连笑带骂把陈圣涛赶了出去。

陈圣涛依旧不住地说：“她到底是个女人，总不能赖在兄弟家里一辈子？再强的女人，最大的幸福也不过是终身有靠。我正值壮年，不嫖不赌，岂不正是良配？姑娘也帮我劝劝，若是成了，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
桃叶大笑，“有我什么好处？提拔我当你的妾室吗？”一边笑一边推他出门。

关门之前，陈圣涛喊出最后一句。“没错，你以后要是跟进了不好的人家，只怕动不动就要被打骂发卖——”

桃叶回来时，笑得大喘气。

青岚说：“有什么好笑的？气死我了。他家境贫寒，连吃饭穿衣都有问题，不好好想着如何养家糊口，净想着女人。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
“哪里哪里，他不仅有理，理由还非常充分呢。你想啊，他要是用神笔来换钱，最多换几千两银子。可是他要娶了你，你所有的银钱不都变成他的了？而且还多得了一个大美人，这岂不是最佳算计？”

青岚无言反驳。“我错了，我应该像你一样变成男人的样子去和他谈。”

“还是把他带回妖界吧。”

“不行。上次我不过去了一趟莹光洞，就被胡四察觉。若是带他回去，被胡四发现……”

“那就杀了，最简单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好吧，那还有一个方法，只怕你不愿意。”

到了半夜时分，陈圣涛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心里一直想着白天那个美丽的妇人。自妻子死后，受困于贫穷的他已经旷了好多年了。忽然，他听到有人敲门。还没去开门，就闻到了一股异香。开门，果然是白天所见的美妇人。他把人往里让，美妇人顺势坐在了床沿。然后就是春风一度，此乐何极。他对女人的所有幻想和渴望全都得到了满足。这是在陈圣涛看来，所发生的事。

真实情况是，陈圣涛打开门，青岚进来，他刚碰到青岚的手，就倒在了地上。那股异香，是桃叶特制的迷药，效果比给胡四用的差一些，但用来对付陈圣涛足够了，足够他做一晚上的春梦，比真实更令他满足的春梦。

桃叶恰到好处的一脚将他踢到床上。

青岚使劲用帕子擦了擦手。“他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？不会中途醒来吧？”

“放心，我让他什么时候醒，他就什么时候醒。”

青岚点头，看了看桌上有一支毛笔。“那支笔就是神笔？”

桃叶说：“没错，就是它。这人穷成这样，大概也买不起两支狼毫笔。”

青岚拿起笔，细细打量。她隐隐感觉到，里面蕴藏着一些魔力，不同于普通笔。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运用出来呢？她试着在空中写了几个字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。她们传送回泰山娘娘庙休息，讨论了关于这支笔的种种可能。

桃叶说：“如果能打破血锁链，后面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
“我想带着飞儿离开胡四，跑越远越好。”

桃叶沉默了。

青岚想起来，若她和胡飞就这样跑了，胡四必然要把怨气发泄在忠诚于她的妖身上。“我只是需要一段能够喘息的时间，等我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飞儿，就会回去和你们一起。”

桃叶说：“你，总是考虑太多了。”过了好一阵，就在青岚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，她又说：“但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，你和我们不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