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黑风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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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出去吧，你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。”刚听到青岚这句话时，暮霞感觉一股火从心里烧到了头顶。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，青岚的意思是，她出去寻找瓜瓜更有用。于是，暮霞半真半假说着气话，借故离开。

走到客堂外面的广场，暮霞假装散步，轻声叫唤“松根”。一只手突然从土里冒出来，挥了一下就消失了。暮霞说：“跟我走。”

暮霞刚飞到空中，就被两个值日弟子拦住。暮霞说：“师傅和掌门派我去取个东西，烦死了，我还想在里面听听呢。”

那两个弟子就没有拦她。暮霞一直飞到飞来石。她刚落地没多久，松根也冒了出来。

“怎么样？为什么只有你出来？”松根问。

“师傅，不，他不是我师傅，那个假冒的师傅真的抓走了瓜瓜，我们要赶紧救出瓜瓜。听说你擅长追踪？”

“当然。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？我只听青岚公主的命令。”

“就是青岚让我出来偷偷找瓜瓜，不然我放着热闹不看，出来干嘛？”

“哦，好的。”松根吃下桂花糖，进入工作状态。

暮霞呆了一下，他就这么好说服，一点警惕性都没有？简直和瓜瓜一模一样。

松根去齐少华的两个房间里闻了闻。“瓜瓜没有留下新的气味，只有我们上次来留下的。”

“那我们去那个宝库，就是你们跟踪假师傅进去的地方。也许那里能找到线索。”

“但是我们和瓜瓜分开的，不是第一图书室，是第九图书室，只怕它们从地理上根本不是邻近的。”

“你并不能判断出第九图书室的位置对不对？”

松根点头。

“那我们就只能追寻所有的可能。”

松根给暮霞指明方向，依然是一个地下穿行，一个空中穿行，然后在大秭峰旁边的小山坡汇合。

道宗宝库的入口，此时有五六名蜀山弟子在防守。暮霞自己过去是无妨，可带着一个妖怪过去寻找线索就很难解释了。

暮霞正在犯愁，就听松根说：“找到了。”松根的身体埋在土里，只露出一只手，手上拿了一块像泥土的东西。

“找到什么了？”

“这是桂花糖，青岚特制的，能提升妖力。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把糖扔掉。”

“所以很可能是瓜瓜留下的线索？这个呆瓜，这次倒是挺聪明。”

“齐道长竟然没发现瓜瓜假装昏迷？有点奇怪。”

“当时，那个假师傅可忙了，要在被道宗发现之前偷东西、转移瓜瓜，然后再回去演戏。大概是忙中有错吧。如果是陷阱，那我们就去拆了它，并且找到设陷阱的幕后主使。”

就这样，他们顺着瓜瓜留下的线索，一直跟到了黑风谷。

暮霞说：“不错，这个地方选得很好。离他的住处近，离大秭山也不远，最重要的是，没有人想进黑风谷。”

“为什么？很危险吗？”

“这是蜀山制造大杀器的场所，没有人敢进去，除了我师傅。师傅还是个孩子时，就被他们扔进去，每次爬出来，就再扔进去。这样扔了很多年，蜀山打造出了剑术大师，妖怪的克星。”

“切，这听起来，蜀山比妖怪还坏。”

“用少数人的牺牲来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，这就是人间的法则。算了，不说这个。我一定要进去救瓜瓜，哪怕是陷阱我也要进去。你如果害怕，就不要进去，回去报信也好。”

“我会怕？”松根当先走进黑风谷。

暮霞赶紧跟进去，不知道会不会有故意分散他们的法阵。事实证明，并没有。面前是一片丛林，松根等着她。高大的树木下面，是各种小型灌木。没过膝盖的野草填满了灌木间的空隙，粗如胳膊的藤蔓从大树上垂下。一条快要被草木淹没的小路蜿蜒向前。在这些巨大的草木之间，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，他们戒备着走上小路。

松根停下，钻进土里，又钻出来。“奇怪，我不能用土行术。”

暮霞试了一下。“我也不能飞行。唔，这里毕竟是蜀山道士都不敢随意进入的黑风谷，要是什么法术都能用倒奇怪了。”

这里的风景与蜀山不同。但最大的差异是，炎热。在蜀山之外，是腊月天气的寒冷。蜀山之上，则是秋天的凉快。而这里，却是夏天，不，比夏天最热的时候还要热。又热又湿，连一丝风都没有。眨眼间，汗就浸透了衣裳，粘粘地贴在皮肤上，更热了。看松根的衣物，不湿也不粘，妖界的天然布料就是好。暮霞拔出剑，刷刷两下把自己的袖子和裤腿都割下，终于凉快了一些。但很快，各种吸血的蚊子和不知名小飞虫就瞄准了暮霞裸露的肌肤。她快要疯了。

“你看什么？”松根时不时瞟她令暮霞心里冒火，“可别说，妖界也讲究女性需要裹得严严实实的？”

“不，那有什么好看的？我只是好奇，一个根本比不上青岚漂亮的女人，怎么令周定死心塌地。难道你会什么媚术？”

暮霞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，纤云一口一个“丑丫头”。一口气堵住了她的嘴，又有一口气冲破了她的天灵盖。她的剑刺向松根。

松根凭空变出一个小圆盾，左手持盾架住暮霞的剑，又在右手变出一把弯刀。她们就这样打了起来，越打越剧烈，就好像双方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。最后，身经百战的妖终究胜过了困在深闺的人。暮霞倒在地上，松根的刀挥向她的咽喉。

不对，暮霞突然想起来。为什么我会那么愤怒？仅仅因为一句话，我就想杀了他。我不是这样的人，至少，现在的我肯定不是这样的人。爹娘、伯符哥绝不会想看见一个暴躁到随时想杀人的我。

“停！”暮霞喊。“你为什么要杀我？好好想想。”

当暮霞喊出那一声巨响的“停”，松根就有些迷茫，刀速也变慢了。等暮霞的问题问完，松根的刀在快要碰到她的一瞬间消失了。

“奇怪，我平常不会那么生气。”松根站起身说，“就算在战场上，我也不愿轻易伤害女性，还被同伴们笑话过……”松根对暮霞伸出一只手。

暮霞自己爬了起来。“是黑风谷要我们自相残杀。我想，这就是黑风谷的威力，它能点燃我们心头的一点点怒火。但是，得本身有那么一点火星才行。你为什么想杀我？”

松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“我没有想杀你，只是想揍你一顿替青岚出气。青岚讲过，是怎么被你赶出侯府的。”

暮霞感觉心头的火又烧了起来，连忙念心经。过了一会儿才说：“怎么？她被我赶出我自己的家，她很委屈愤怒吗？”

“不，不，她一直说，不能怪你，你有权利要回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。就算后面发生了种种惨事，也不能怪你。但我认为，如果你不那么绝，后面她就不会遭遇胡四……”

暮霞有那么一丝后悔，但她不想承认。“好了，我们快去找瓜瓜。若是发现心里有愤怒要爆炸，就念一下心经。”

“什么是心经？莫非是某种修行秘术？”

“呃，也不能那么说。总之，念了能让心安定。”暮霞教他念了一遍。

松根又吃了一颗糖，他们继续前行，不再说话，只念心经。高湿高热和吸血蚊虫还是令暮霞烦恼，但是一直没能令她暴怒起来。小路断断续续，直到消失不见。他们困在了丛林中。松根又吃了一颗糖。

“我闻到了。”松根说。

“哪边？”

松根指了一个方向。“不是瓜瓜，我闻到了烟熏肉的气味。”

“这种地方怎么会有——哦，万全丹？先找到丹药也好，也许瓜瓜就关在药附近。”

“跟我来。”

松根又变化出弯刀，在丛林中砍出一条道。走了一阵，松根说：“快到啦。”暮霞仍然什么都闻不到。最后，松根砍倒一丛灌木，他们来到一小片空地中。一圈魔法火焰围绕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。暮霞试着伸手去拿。火焰突然暴涨，差点点着她的手。暮霞跳起来，打算跳过去，火焰也跟着她长高，还在上面封了个顶。看来，就算能飞行也拿不到。

松根把小袋子里的糖全倒出来，只剩下最后三颗了。他把三颗糖一起吃下去。然后，钻进土中。

“能过去吗？”暮霞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