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长街糖雨，胡汉同送归师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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辰时的长安街被蜜色晨光泡得发胀。当月氏联军的驼铃从明德门方向传来时，整条朱雀大街已飘满糖糕香——家家户户的窗沿都摆着新烤的胡麻饼，檐下挂着用红绸系好的酒葫芦，连街边玩耍的孩童都攥着月氏纹样的拨浪鼓。

“看！是月氏小将军们！”不知谁喊了一嗓子，人群立刻如潮水般向街心涌去。大王子骑在矮脚马上，明光铠外罩着件崭新的蜀锦披风，腰间除了弓箭还挂着李白送的《诗经》竹简，每走一步，书页就蹭得马鞍上的铜铃铛叮咚作响。小公主更了不得，她把虎头帽换成了唐宫的珍珠帷帽，貂裘里却露出胡族特有的兽皮护腕，手里举着的不是旌旗，而是根串满糖糕的柳枝。

月氏将军的佩刀上系着百姓送的红绸，刀刃映出长街两侧的盛况：左边酒肆老板往联军皮囊里灌葡萄酒，右边绣坊娘子往胡兵袍袖上缝唐花，连乞丐都举着破碗，碗里是省下来的杏仁碎。突然有个老妪挤出人群，颤巍巍往将军怀里塞了包东西：“这是老婆子腌的糖蒜，给您路上开胃！”将军低头一看，布包里还裹着张字条，歪歪扭扭写着“胡汉一家亲”。

“汉人爷爷！”小公主突然勒住马缰，指着街旁搭起的彩楼，“他们在抛糖糕呢！”只见彩楼上的姑娘们正往联军队伍里扔点心，雪白的胡麻饼混着月氏奶疙瘩在空中划出弧线，落进士兵们张开的衣襟里。李白骑着白马跟在队尾，袍袖里塞满了百姓硬塞的香包，腰间酒葫芦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个崭新的陶瓮，瓮身上还刻着“醉胡归”三个字。

最热闹的要数西市口。杂耍班子在街边竖起胡族的狼头旗，舞龙队伍却裹着月氏的兽皮腰带，当骆驼队经过时，突然有孩子往驼铃上挂唐宫的走马灯，烛火在兽皮帐篷的影子里明明灭灭。锦和扶着肚子站在茶楼上，看着大王子被百姓围得团团转——几个老学究非要教他念《论语》，胡族少年却把竹简翻过来，指着背面李白画的酒壶直乐。

“将军！喝碗葡萄酒再走！”不知谁抬来整坛酒，酒液顺着胡兵的铠甲流成紫河。月氏将军抹了把沾着糖霜的脸，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囚车旁，百姓们还朝他扔烂菜叶，如今却往他鞍袋里塞绣着“平安”的荷包。他勒住马回望长安城，朱雀门的城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女儿挂在城垛上的虎头帽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

申时的阳光把长街染成蜜糖色。当最后一队驼铃消失在渭水桥头时，地上落满了糖糕碎屑与红绸残片。李白望着月氏旗帜融入暮色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脆响——是锦和把安胎药碗放在石桌上的声音。“看什么呢？”她笑着戳他腰眼，“还在想你的九房小妾？”

“胡说！”李白转身抱住她，却从袖筒里掉出个油纸包，里面是百姓塞的、已经压碎的糖糕。远处渭水传来归舟的桨声，混着隐约的胡笳调，仔细听竟是《关雎》的旋律。而月氏孩子们的声音突然从对岸飘来：“汉人爷爷！明年我们带着奶疙瘩来看你！”

长安的月亮升上柳梢时，长街清扫的仆役们发现，青石板缝里嵌着不少奇特的东西：胡族的狼牙、唐宫的珠串、半块没吃完的糖糕，还有三枚刻着“李”字的玉佩，在月光下亮得像撒在人间的星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