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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,把岐仁堂门楣上那块乌木匾额洗得油亮。\"岐仁堂\"三个金字在湿漉漉的天光里透着温润,檐下悬着的药葫芦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,葫芦口飘出的药香里,总带着股陈年附子特有的辛烈暖意。
岐大夫正坐在柜台后的老梨木桌前,借着窗棂漏下的天光检视新到的药材。他指尖捻着一片黑如漆、润如脂的附子,对着光亮处细细端详,这是从四川江油专程运来的\"泥附子\",经九蒸九晒方成这般模样。指腹摩挲着附子片细密的纹理,忽然听得门外传来\"噔噔噔\"的急促脚步声,伴随着女人压抑的哭腔。
\"岐大夫!救命啊!\"木门被猛地推开,带进来一股混着雨水的寒气。张桂兰抱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跌撞进来,裤脚还沾着田埂上的黄泥。那少年双目紧闭,脸色青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唯有两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,嘴唇干裂得结着暗紫色的血痂,呼吸时胸口起伏得像风箱,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模糊的谵语。
岐大夫连忙放下附子,快步上前接过孩子。少年浑身滚烫,却又四肢冰凉,放在脉枕上的手腕细得像芦苇杆,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,像是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\"虎娃这是咋了?\"岐大夫一边搭脉,一边沉声问道。他三根手指刚搭上寸关尺,眉头就拧成了疙瘩——脉象浮得像水上的浮萍,稍一用力按下去,却空得发虚,像是摸着一截空心的芦苇。
\"都烧了二十多天了!\"张桂兰抹着眼泪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\"村里的西医给打了针、输了液,越治越重。昨天开始就不认人了,眼睛直勾勾的,夜里胡话说个不停,手乱抓,跟抓着空中的线似的......\"她突然想起什么,又急忙补充,\"嘴巴干得裂口子,可给他水又不喝,勉强灌两口就往外吐,大便也好多天没解了,小便黄得像浓茶......\"
岐大夫翻开虎娃的眼皮,眼白泛着青蓝,瞳孔有些散大。再看舌苔,黑得像烧焦的锅巴,摸上去却不是干硬的,反倒带着点黏腻。他又俯身听了听虎娃的胸口,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,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喘鸣。
\"赵铁柱呢?\"岐大夫直起身,目光扫过门口。
\"他去乡卫生院请李医生了......\"张桂兰话音未落,一个壮实的汉子就撞开了门,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。那汉子正是虎娃爹赵铁柱,满脸急得通红:\"岐大夫!您可得救救虎娃!李医生说......说......\"
年轻的李医生推了推眼镜,看着虎娃青黑的脸色,迟疑着开口:\"赵大哥,这孩子情况太凶险了,高热不退,意识模糊,呼吸也不好......我建议赶紧送县医院......\"
岐大夫没接话,只是盯着虎娃两颊那抹诡异的潮红:\"李医生,依你看,这是热病?\"
李医生愣了愣:\"舌苔焦黑,高热谵语,当然是热入心包......\"
\"错了。\"岐大夫打断他,指尖轻轻点在虎娃冰凉的手背上,\"《伤寒论》里说,'少阴病,脉微细,但欲寐'。这孩子看着面红唇裂像热证,其实是阴寒太盛,把阳气逼得浮在外面了,这叫'阴盛格阳',是假热真寒的阴极似阳证。\"
他转身走到药柜前,声音沉稳如磐石:\"若按热证治,用了苦寒药,那才真的没救了。\"
赵铁柱在一旁听得发懵:\"岐大夫,您是说......娃不是热病?可他烧得滚烫啊!\"
\"好比烧柴,\"岐大夫拿起纸笔,一边蘸墨一边解释,\"柴快烧完的时候,火苗会突然窜得很高,看着旺,其实是虚火。这孩子的阳气快被寒气逼得散完了,脸上那点红,是最后的虚阳在外面飘着。\"他顿了顿,笔尖在纸上落下重重一笔,\"必须用大剂量的热药,把阳气拉回来,才能救命。\"
张桂兰听得心惊肉跳:\"热药?附子那种?我听说那玩意儿有毒啊!\"
\"是药三分毒,关键在怎么用。\"岐大夫写完药方,递过去,\"《神农本草经》说附子'主风寒咳逆邪气,温中,破症坚积聚',只要辨证准了,炮制得当,就是救命的仙丹。\"
纸上的药方墨迹未干,字迹力透纸背:
白通汤加肉桂
附片二百五十克 干姜五十克 葱白四茎 上肉桂十五克(研末,泡水兑入)
李医生凑过来看了一眼,惊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:\"这......这么大剂量的附子?会出人命的!\"
岐大夫没看他,只是对赵铁柱说:\"附子要用砂锅先煎三个时辰,水开了之后小火咕嘟着,煎到药汤发黑发稠,闻着呛人却不刺鼻才行。葱白要带须的,干姜得用母姜晒的老干姜。\"他指着药方上的附子,\"这药我亲自给你煎,你去后院劈点桑柴火来,桑柴火性温和,煎附子最宜。\"
赵铁柱捧着药方,手还在抖。张桂兰拉了拉他的衣角,看着虎娃越来越微弱的呼吸,咬了咬牙:\"他爹,就信岐大夫吧!死马当活马医了!\"
后院的药炉上,砂锅里的附子正在翻滚。岐大夫守在炉边,不时用长柄药勺搅一搅,药香混着水汽蒸腾起来,带着股辛辣的暖意。\"看见没?\"他指着锅里翻滚的泡沫,\"这是附子里的乌头碱在分解,必须煎透,不然真会中毒。\"
李医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,忍不住又劝:\"岐大夫,药典上附子用量不过几克,您这都用到二百五十克了,万一......\"
\"药典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\"岐大夫添了块柴火,\"《伤寒论》里附子用'枚'计量,一枚附子就有几十克重。病重就得药重,好比房子着火了,你拿杯水浇能管用吗?\"他看了看天色,\"这孩子阴寒到了极致,非这么重的药量不能破冰回阳。\"
夜幕降临时分,药汤终于煎好了。深褐色的药液盛在粗瓷碗里,散发着浓烈的辛香。张桂兰要喂,被岐大夫拦住:\"我来。\"他扶起虎娃的头,用小勺撬开紧咬的牙关,一点点把药汁送进去。虎娃喉咙动了动,竟真的咽下去了。
一碗药喂完,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。众人守在屋里,大气不敢出。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虎娃突然哼唧了一声,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张桂兰刚要擦,岐大夫按住她的手:\"别擦,这是阳气回潮,在把寒气往外赶。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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